新文科建设对于推动文科教育创新发展具有重要意义。2020 年发布的《新文科建设宣言》强调进一步打破学科专业壁垒,推动文科专业之间深度融通、文科与理工农医交叉融合,融入现代信息技术赋能文科教育。这就要求文科学科坚持问题导向、转变研究范式、采用跨学科思维、开展跨学科研究(樊丽明等2019)。外语学科本就具有跨学科属性(王卓2018),新文科建设更加要求外语学科打破学科壁垒,发展跨学科研究(王铭玉、张涛2019;胡开宝2020)。新文科建设能否深入,作为主力之一的外语教师起着关键作用。而外语教师如何感知跨学科研究,将对其跨学科研究实践产生深远影响。目前鲜有文献探究外语教师对跨学科研究的感知,鉴于此,本文采用质性案例研究方法进行这方面的探索。
跨学科研究早在20 世纪初就已成为国外社会科学界的一股新风,现在更被认为是高校的重要科研使命(Leahey & Barringer 2020)。国外语言类学科非常重视跨学科研究。《美国科学院院报》于2000 到2016 年间发表的语言研究方面的论文中很多是基于新观念、新范式和新方法的跨学科研究论文(李姝雯、李曼丽2019)。国外语言类学科的跨学科研究包括两类:一类是提出跨学科研究框架与方法的研究。The Douglas Fir Group(2016)专门提出了多语言背景下的二语习得跨学科研究框架。Hall(2019)在探讨会话分析和互动语言学相关研究后拓展了这一跨学科研究框架。Filipovic'(2019)提出,跨学科质性研究路径在少数民族语言教学情境中至关重要。另一类是基于跨学科视角的具体研究。Deters et al.(2014)基于跨学科视角,从理论、分析和教学三个方面探究了二语学习中的能动性。Margaret R. Hawkins 和Junko Mori 组稿的六篇应用语言学专刊论文(Canagarajah 2018;Hawkins 2018;Kramsch 2018;Li 2018;Mori & Sanuth 2018;Wagner 2018)均从多学科借鉴概念方法(Hawkins & Mori 2018)。Kruger & Evans(2018)依据多元读写能力理论分析了和平教育与英语教学的跨学科衔接。
“跨学科”这一概念于20 世纪80 年代被引入我国(刘仲林1990),但直到21 世纪,外语学科才开始关注跨学科研究(申丹2001)。国内外语学科的跨学科研究分为两类:一类是对跨学科研究重要性的论述。近年来,跨学科研究被视为推动我国外语学科纵深发展的关键路径(杨永林2009;桂诗春2013;梁君英、刘海涛2016;曾艳钰2019),各个研究方向都呼唤跨学科研究(胡壮麟2007;廖七一2014;陈新仁2017;王立非、崔璨2019;李维屏2020)。另一类是对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现状的分析。戴炜栋等(2020)指出,我国外语教师跨学科研究意识薄弱,常局限于本学科甚至某个具体方向,基本都是孤军奋战,较少搭建跨学科研究团队,不同语种教师之间较少进行合作研究,外语教师很少与其他学科研究者进行学术交流与合作。曲卫国(2019)也曾提到,外语教师中仅少数具有扎实的跨学科研究基础,多数缺乏跨学科研究方面的专业训练,无法独立开展跨学科研究,多数外语教师的研究具有很强的寄生性,这造成了研究单薄、研究浅化和数据拼凑等问题。
开展跨学科研究已成为国外语言类学科和国内外语学科的共识。然而,外语教师到底如何感知跨学科研究尚未得到应有的关注。已有其他学科开展了这类研究:Johari et al.(2012)采用问卷形式调查了工程类学科43 位教师对跨学科合作研究影响因素的感知,得出17 个影响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是经费支持。Moore et al.(2018)在线调查了社会学领域118 位初任教师对跨学科研究的感知,得到的反馈是多数教师认为跨学科研究十分重要,自己在部分跨学科研究技能上有所准备,但需要更多培训。这些教师还反映,自己作为社会工作研究者较少被当成重要的跨学科合作对象。Li et al.(2015)在问卷调查数据的基础上比较了213 位来自中国的高校教师和112 位来自澳大利亚的高校教师对跨学科研究效价的感知,结论是中国高校教师对跨学科研究效价的感知显著低于澳大利亚高校教师。这类调查研究为我们探究外语教师对跨学科研究的感知提供了参考维度,如意义价值、影响因素和跨学科研究能力。但外语教师对跨学科研究的感知根植于真实的科研学习和实践经历,存在较强的人文属性,因而质性方法的应用很有必要。
此外,研究外语教师对跨学科研究的感知,目的在于促进其职业发展。关于教师发展,本文认同Clarke & Hollingsworth(2002)的教师发展成因关联模型(见图1):教师发展要产生可见的结果(结果维度),需要教师在个人维度(知识、信念与态度)、实践维度(专业实践)和外部因素维度(外部信息资源与刺激,如学校环境和社会环境)上不断反思和实践。概而言之,外语教师要在跨学科研究方面有所作为,需要积极的个人维度、实践维度和外部因素维度,以及在三个维度上的反思和实践。本文认为,以此来反观研究发现,可以获得强化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的启示。
图1 教师发展成因关联模型(Clarke & Hollingsworth 2002;转引自古海波等2019:25)
本文采用质性案例研究方法,通过半结构访谈方式收集相关数据。为确保数据真实有效,研究者从自己熟悉的有参与意愿的高校外语教师中以方便抽样的方式确定四位受访者。这些受访者均具备以下条件:1)近年来有一定的跨学科研究经历(研究方向具有跨学科性质或尝试跨越到其他研究方向);2)具有博士学位;3)近五年有一定的学术成果。四位受访者的基本信息和访谈时长见表1。
表1 四位受访者的基本信息和访谈时长
images/BZ_63_707_1924_740_1957.png编号 性别 年龄 职称 授课对象 研究方向 访谈时长T1 男 48 副教授 非英语专业学生 外语测试 41:02 T2 女 44 讲师 非英语专业学生 认知语言学 44:12 T3 女 38 讲师 非英语专业学生 心理语言学 40:18 T4 男 35 副教授 英语专业学生 外语教育 97:11
参照相关文献和专家意见,本文设计了由十个问题组成的访谈提纲,用以收集如下信息:1)高校外语教师对跨学科研究概念内涵和意义价值的认识;2)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意识及其成因;3)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现状及其影响因素;4)高校外语教师对跨学科研究能力及其发展路径的认识。
访谈前,研究者通过在线交流的方式确认受访者的信息,向受访者介绍本研究,发送访谈提纲并约定访谈时间及地点,告知访谈期间将进行现场录音。研究者在约定时间和地点对受访者进行半结构访谈并全程录音。访谈结束后,研究者将录音转写成文本,并将转写文本发给受访者确认,双方就有疑问的地方在线交流讨论,以弄清原意。研究者将访谈内容整理成格式统一的四个电子文档,依次命名为T1、T2、T3、T4,每个电子文档单独标注页码,存档以备研究之用。
以下结合访谈文本,主要从四个方面呈现分析结果。
关于跨学科研究的概念内涵,四位受访者的理解主要聚焦个体独立跨越学科边界的探索,即立足自身研究方向,从其他方向、专业和学科借用理论视角、研究方法和技术手段来开展研究。四位受访者用到的隐喻反映了这一点。T1 用到的隐喻“工具,如烤箱”(p.9)表明跨学科研究可以提供新技术手段。T2 用到的隐喻“登山绘景”(p.11)和T3 用到的隐喻“梯子”(p.6)表明跨学科研究可以提供新视野和新高度。T1 用到的另一隐喻“好邻居”(p.9)和T4 用到的隐喻“太极图”(p.13)也表明了不同学科间的相互借鉴与融合。受访者的具体论述也支撑了这一点。T3 的论述具有较好的代表性,如“跨学科研究,首先重在‘跨’字,这意味着你要跳出本专业狭窄的范围,去融合,或者需要其他一些学科的理论框架、研究方法或技术手段,从一个新的视角来研究某一个问题”(p.1)。
四位受访者高度评价跨学科研究的意义价值,尽管有两位同时也提出了一些疑问或疑惑,如“你能跨到什么程度?你能真正揭示什么东西?到底有多大的价值?这个很难说”(T1,p.3),“在你这个领域里面能够解决(研究问题),也往外跨的话,也许有必要,也许是没必要的”(T2,p.2)。在受访者看来,跨学科研究的意义价值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有利于学科发展和科研创新。四位受访者持如下观点:“如果弄得太窄,在学术上,那就把自己栓死了”(T1,p.5),“与不同的学科结合,就可以形成不同视角下的二语习得研究”(T3,p.2),“跨才更容易出成果”(T1,p.2),促进科研达到“比较高的层次”(T2,p.10)。T3 和T4 的表述是对这一方面的有效总结:“跨学科研究是一种创新,是对研究问题的一种创新性思考,有助于扩展学术视野,学者可以从不同的层面、不同的角度,借助不同的方法来进行有价值的、有建设性的研究”(T3,p.2),“一个学科跟另外一个学科之间展开交流,这种交流互动可以促进学科的成长,有助于学者吸收不同学科的营养,获取到新的视角和方法论,这本身就能够促进发展”(T4,p.4)。
其二,有利于现实问题的解决。T2 和T4 强调“研究本身就是要解决问题”(T2,p.2),“我们专业天生具有实践改善的使命”(T4,p.16)。事实上,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共同面临很多复杂问题,“依靠一个学科没有办法很好地把问题研究透……需要多学科参与”(T4,p.3)。T4 还提到“我们中国的很多问题,你要是想往前去推进,就需要跨学科的智慧、跨学科的人才,这是我们目前的现实”(p.12)。
其三,有利于跨学科人才培养。尤为关注人才培养的T4 有其心得体会,即外语教师的研究需要反哺自身教育教学实践,而当前的教育教学对跨学科人才培养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这就需要教师开展跨学科研究①其他三位受访者在反思自身跨学科能力不强的原因时也间接论及这一点。。T4 在评析当前人才培养的不足时感叹道:“(如果)你有跨学科视角的话,学生的思维也会更加开阔,这样我们的人才质量会更好,就不是像以前一样,就知道一点东西(单一学科知识)。”(p.4)
四位受访者均认为,外语学科正在加快形成跨学科研究意识。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宏观环境呼吁更多的跨学科研究。一是国家推行新文科建设,要求“在传统文科的基础上对它进行创新,然后与其他一些学科进行交叉或者融合”(T3,p.3)。例如,国家现在授权学校在一级学科下“自主设置二级学科,甚至交叉学科”(T4,p.3)。二是部分高校正在推行跨学科研究,“已经有相关的校级项目在培育,也有一些校级的跨学科团队在组建”(T4,p.3)。另一方面,外语学科本身具有较强的跨学科属性。“跨是天然的”(T1,p.2),“这个学科有内在的需求或者内在的张力,让你必须要去跨”(T2,p.4)。事实上,“高质量的英文期刊中很多研究也是跨学科的”(T4,p.12),而且“越来越多其他学科的人才被引入到了外语学科”(T3,p.7)。四位受访者都积极预测跨学科研究的未来走向,认为跨学科研究“肯定是未来的一个趋势”(T4,p.4)。
四位受访者都认为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现状并不乐观,觉得“跨还是不跨,这是一个问题”(T1,p.2)。例如,“究竟往哪跨?怎么跨?可能就是需要解决的问题”(T3,p.2),多数教师“都守着自己那一块在做……如果说有跨的话,就是内部的微调……而且步子也不会太大”(T1,p.5)。整体而言,外语学科当前还只有零散的少部分人自觉开展跨学科研究,“靠慢慢自学,或者采取一些个人的办法,比如说通过访学、进修……没有形成一种集体的意识并形成一种集体的行为”(T4,p.14)。
导致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现状不佳的原因可归结为四点:
第一,不同学科之间本身存在壁垒。三位受访者有此感受,他们认为每个学科“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自洽的体系”(T2,p.7),“它有自己的一套话语体系”(T1,p.7),外语教师只有在自己的研究领域“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知道有那么一个外面的东西存在”(T2,p.3)。T1 提到“总感觉自己达不到那些(学科)专业人士的程度”(p.3),“自己的老本行是最安全的,而且是(自己)最了解的,里边的一草一木都知道”(p.3)。学科壁垒导致不同学科难以融合形成有合力的团队。T4 在访谈中说,自己参与的学校跨学科团队“非常松散”(p.6),“感觉就是油浮在水上,根本就没有融合”(p.13)。
第二,外语教师缺乏跨学科知识体系。四位受访者都提及这一问题。“教师普遍对于别的学科的知识涉猎不多”(T4,p.4),“(与专业人士相比,)在统计方面、数字的敏感方面、建模方面,还有软件操作方面,差距太大了”(T3,p.4)。T4 用数学中的集合概念对此进行了形象的描述:“两个集合差不多大,相交,中间的跨学科才能做出来,现在一个大一个小,交集特别小”(p.9)。T2 觉得外语学科和其他学科的知识没有做到“像两支箭一样能够合并得比较好(意为形成合力)”(p.10)。在此背景下,外语教师要“经历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T3,p.3),“吃苦头去学习别的学科知识,花好几年的时间去做了,后面才能跨”(T2,p.7),这样他们(特别是进入职业中后期的教师)就“要考虑跨的代价,考虑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T1,p.4)。
第三,学校硬件设施不足以保障跨学科研究。T2 和T3 的研究方向对实验设施有较高要求,她们均认为单位的硬件设施跟不上,“不利因素涉及语言实验室的设施配置问题”(T3,p.3),“比如说做ERP(事件相关电位)、fMRI(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研究需要的设施你得要有,硬件有了之后你得掌握这一套方法”(T2,p.5),能够用这些设施去有效收集和分析数据。
第四,科研评价体系不利于跨学科研究。T2 和T4 提到学校对合作署名发表论文的评价问题:“非得看第一作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限制”(T4,p.5),“存在这种厚此薄彼的情况,你合作的话就比较难搞了”(T2,p.10),“这种对成果的承认体系、考核体系、评价体系都是不利于合作的”(T2,p.9)。这就“需要学校层面的规划,推行一些相关的配套政策来鼓励跨学科研究”(T4,p.6)。鉴于此,我们可以相信,“‘破五唯’能够落实的话,合作可能性将增加”(T4,p.5),跨学科研究成果也会越来越多。
四位受访者都认为自己的跨学科研究能力一般,甚至“够呛”(T3,p.4)。之所以会这样,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过去接受的教育没有提供系统的跨学科研究训练。由于学校没有完全实行“严格意义上的学分制,选修课程的管理制度还是将你限定在自己学院的学科范围内”(T4,p.5)。关于外语教师跨学科研究能力的欠缺,T4 的评价颇具代表性:“你就是在自己的语言学、文学、翻译学圈子里面转了转,你对管理学、政治学、社会学、哲学等很少涉猎……我觉得在跨学科的培养方面,本科、硕士和博士整个的培养体系欠缺这些东西”(p.4)。
关于跨学科研究能力发展路径,四位受访者主要提及两点:一是自主学习。T4 和T1 比较擅长自学。T4 从小喜欢阅读各个领域的书籍,“好奇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就会多看看不同领域的东西”(p.10)。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钱锺书、王佐良等大家“都是懂得很多的,本身都具有跨学科思维”(p.10),他们对各个学科和方向的前沿和方法都有一定的了解。工作经历较为丰富的T1 提及自己积极自学是出于两方面的动力:“第一个动力是做课题得出成果;第二个动力就是你带(指导)的老师会向你求教,(所以)你自己得赶紧学”(p.8)。
二是专家引领。T1 与国内外许多专家都保持着联系,在跨学科研究方面有机会得到指导。例如,他完成博士学业后开始涉猎一个与自己的研究方向有关的新领域,带着一系列疑问进行研究实践,“至少花了四五年时间,才理解这是什么东西……从另外一位导师处获得了支持,获得了一些观点”(p.5)。他近期参与的一个团队在运行受阻时能走出困境也得益于“有能力更高的他人……做出了一个关键的决定,非常关键的决定……把一切都调动起来了”(p.8)。
两位受访者提及海外访学经历对自己发展跨学科研究能力影响巨大。T4 曾在国外访学并多次参观英美名校,与国外一些教授有很多交流甚至合作。他提到自己“亲眼看到了他们怎么做跨学科的东西(教学和研究)”(p.10),这强化了他对跨学科研究的理解。T3 也对为期一年的海外访学经历记忆深刻:
导师经验非常丰富,很有声望,对学生的指导也是非常有效和非常有建设性的,而且导师把整个团队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每星期都会召开团队会议和研究生论坛,然后不定期地带学生出去开一些国际会议……有不懂的就向他们(团队成员)请教,他们都很热情地跟我讲得非常透彻,我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p.4)
四位受访者主要将跨学科研究理解为个体独立跨越学科边界的探索,这与国外文献的论述有所不同。国外文献对跨学科研究的论述更加侧重多个学科教师之间的跨学科合作研究(如Johari et al. 2012;Moore et al. 2018)。对此,马骁等(2021)对学科交叉融合创新瓶颈的分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供解释:我国过去几十年过于分化的学科分类、专门化的基层学术组织形态、主要依托单一学科的人才培养体系及坚守传统学科与专业的评价体系都不利于跨学科合作研究。高校外语教师在成长中形塑的跨学科研究观念偏向于个体独立开展跨学科研究,在一定意义上正是受此影响的结果。
四位受访者认为跨学科研究有利于学科发展和科研创新、现实问题的解决,以及跨学科人才培养。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Li et al.(2015)发现的我国高校教师对跨学科研究效价的感知偏低的状况正在发生转变。其中,前两方面验证了跨学科研究是推动我国外语学科纵深发展的关键路径(杨永林2009;桂诗春2013;梁君英、刘海涛2016;曾艳钰2019)和现实问题因具有复杂性而需要跨学科研究(Bruhn 2000)的观点。第三方面涉及跨学科研究背后的新文科建设的重要本质之一——通过跨越学科藩篱的教学促进跨学科人才培养。
四位受访者感到外语学科正在加快形成跨学科研究意识,但跨学科研究现状不佳,影响因素包括学科壁垒、知识缺陷、设施不足和评价不利等。这说明受我国加速推进的新文科建设的影响,戴炜栋等(2020)提出的外语教师缺乏跨学科研究意识的问题正在缓解,但是跨学科研究意识还没有充分转化为跨学科研究实践,曲卫国(2019)和戴炜栋等(2020)指出的外语教师跨学科研究开展不足的问题依然存在。诚如马骁等(2021)所分析的那样,要想改变跨学科研究现状,就需要对多个瓶颈进行有效破解。
四位受访者自我评价跨学科研究能力一般,因为过去接受的教育没有提供系统的跨学科研究训练,其有限的跨学科研究能力发展于自主学习和专家引领。这验证了Moore et al.(2018)和曲卫国(2019)的研究发现,即少数外语教师在跨学科研究技能上有所准备,但多数缺乏跨学科研究方面的专业训练。自主学习的作用验证了笔者前期的研究发现,即职业主动性是外语教师深度学习的最大推动力(陶伟2017)。专家引领在外语教师科研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在很多研究(如郑新民、阮晓蕾2018)中均得到了认可。
基于Clarke & Hollingsworth(2002)的观点来反观上述研究发现,可以得出三点启示:其一,高校外语教师已经形成较为积极的个人维度,包括正在加快形成的跨学科研究意识、侧重个体努力的跨学科研究概念内涵和受高度评价的跨学科研究意义价值。但他们的跨学科知识体系、跨学科研究能力和跨学科合作意识仍有待加强,需要通过教师教育活动激发职业主动性,并施以专家引领。其二,高校外语教师在实践维度上还不那么积极,外语学科跨学科研究现状并不乐观,需要教师自身和学校采取相关措施,有效推进相关实践。其三,高校外语教师尚缺乏积极的外部因素维度。虽然呼吁跨学科研究的宏观社会环境非常积极,但硬件设施、评价体系等学校环境还不乐观,需要加快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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